《七三七日同居手札》昨日;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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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我親過他」讓把話說出去的廖文博好幾天苦惱,明明知道那陳軍皓就是想看他聽到汪謙出現還坐不坐得住,而自己就非得裝鎮定,賭氣的讓自己看上去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來回應陳軍皓。現在可好了,那一天好好的打電動的日子自己被那傢伙唸到為了耳根清靜而出門。
同志給一般異男的印象已經夠差了,你強吻個異男是要幹麼! 想起陳軍皓火冒三丈的表情,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人雖然頂著一個外國人的臉孔,實際上卻八股到不行。如他只是說自己親了汪謙,也不是說把人按在地上強姦了還是性騷擾,就一個吻這個人是在爆氣個什麼勁,廖文博這樣想,而並不是只有想他直接就把這話當著陳軍皓的面全部說出口,拜託對方是個異性戀,吻一下沒有得到回應的是我,我他媽的還比較慘吧? 「廖文博你這大白癡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什麼叫吻一下沒什麼,如果今天汪謙他是女生你早就被告死了!管你長得帥、有錢有車有屁用啦!而且你是個同志本來就不應該去招惹異男。欸!你有沒有在聽!廖文博、廖文博!」 幹,吵死了。 想到這事情文博忍不住在車上抽起菸來,想起陳軍皓那張對他說教,說著性平還有關於社會與多重性向之間的嘴臉,他就一股氣。同性戀就該喜歡同性戀;異性戀就該跟異性戀,我去你的最好從以前都沒愛上過異男!你他媽的裝什麼高尚,我強吻汪謙,你杯(你爸)就不信你沒做春夢跟那個陳冠偉打過砲!而且陳冠偉也是個異男,你他媽的自己到現在也走不出來,到底! 有什麼資格指著我罵? 搖下車窗,菸蒂就往外丟,廖文博不爽正要開走車,卻被賣玉蘭花的阿婆叫住,阿婆敲敲廖文博的車窗,笑笑地把菸蒂給他說:「帥哥,你人那麼帥不要亂丟菸蒂,要不要買一串玉蘭花?」 「多少?」廖文博笑笑的回覆,接過自己的菸蒂用車內的衛生紙包好。給了阿婆零錢,人就把車開走,然後上了快速道路,車越開越快,剛剛買的玉蘭花被他隨便扔到了車後的座位上,黃色花攤在那但香氣卻在車內混雜著香菸味擴散開來。廖文博摸摸他的頭,從過去他就有偏頭痛的狀況,但在當兵時卻意外的好了,現在出了社會那個頭疼又開始了,剛剛差點對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爆發情緒,好在忍住了。廖文博呼了口氣,車速逐間緩和,今天不想回家,他不想看見自己那男友的臉,踩了油門,車往郊外開去。 好吧,自己是說得有點過頭了。 陳軍皓看著空蕩蕩的房屋,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而自己的男友卻還沒有回家。陳軍皓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白白像布丁的東西,那是之前他自己做的優格,玻璃瓶中倒入鮮乳和一包乳酸菌種在用電鍋保溫六七個小時就可以完成,陳軍皓把蜂蜜淋在上頭打算就這樣配著吃,剛吃一口就皺起眉頭,自己好像把優格做的太酸了。 其實自己的脾氣很衝動,這點陳軍皓也知道。所以才會在聽到廖文博強吻汪謙學長的時候有那麼大的反應。畢竟「異男忘」這種事,同性戀的大家都會很小心,尤其又在軍中那樣的環境,動不動就是討論女人或是關於性的笑話,別說臺灣了自己也曾跟美國的朋友聊過,討厭同志這樣恐同傾向的人也是不少。 而汪謙學長看起來應該不是這種,陳軍皓又吃了口酸溜溜的優格,所以他才會在聽到廖文博做出那些事情時話脫口而出。在軍中就算遇到在怎麼那他心癢的事情,陳軍皓都忍了,阿冠學長洗澡全裸的時候、阿冠學長不小心在他身邊打瞌睡的時候、還有跟阿冠學長兩眼對視的時候……自己忍住的,文博卻沒能忍得住。但就某方面來說,文博的做法是不是比偷偷摸摸的自己更勇敢許多? 「唉,明天要弄週報。」邊吃邊想到明天還有一堆事情要忙的軍皓,想到這些就很不想上班。自己說出口的話自己生氣到底在搞屁啊!陳軍皓總覺得男友老說他難搞,最難搞的明明是他才對吧,而且自己說的話哪裡有錯?你幹麼要去找惹一個異男,而且還是像汪謙學長這種人很好的異男。軍皓想起自己跟汪謙提到文博時候的表情,那種尷尬很有機率是汪謙還記得那些事。 當然這些都是自己的胡亂猜的,軍皓咬著湯匙想,這時就聽見大門的開門聲。他緩緩的拿著那杯優格從廚房走出來,看著在玄關的廖文博,兩人的距離就隔著一個客廳。廖文博一進門就看見陳軍皓站在廚房那,彎腰脫下上班的黑皮鞋,走來人就順手把開著的電視給關了起來。 「電視沒在看就關掉。」文博說。 「喔。」軍皓應了一聲,看著文博邊脫掉襯衫人走進房間,然後突然套了休閒的短袖短褲又走出來到廁所,軍皓這時坐到沙發上,看著那沒關門的廁所裡傳來文博小便的水聲。 「吃嗎?」等文博上完廁所出來,軍皓突然拿著自己做的優格說問,軍皓看著那一大罐白色的東西那頭還插著木湯匙,明顯是有被吃過的痕跡。他走來拿起躺在沙發上的軍皓手上的東西問:「這什麼?」 「優格。」軍皓伸懶腰補充說到:「我自己做的。」 「上次你跟同事團購被我唸的優格粉?」文博繼續問。 「對,就是被你唸的優格粉做的。」軍皓聽到文博記得那麼清楚翻了個白眼。 文博挖了一口吃,那麼說出自己的感想:「好酸,壞了吧?」然後又吃了一口。 「你才壞了,自製優格比市售的酸很正常好不好?」軍皓起身說,然後就聽見文博唸他要吃優格就去便利商店買就有,大費周章做這種難吃又費時間的東西要幹麼,但卻不斷他做的優格塞入口中。 哼!就是這點讓人很不爽,軍皓說,起身要走回自己的床鋪,而這時他的手卻被人勾住,他也停下腳步,整個人就被拉上了沙發,嘴裡有了優格的酸味,舌尖、嘴唇旁、臉頰都是優格的味道,又酸又腥,而這個人卻還是擺出一張正經八百的臉,一定是眼鏡的關係,陳軍皓動手摘下廖文博的眼鏡,手往文博衣服裡鑽,摸到他腋下那毛絨的黑毛,然後沿著外圍的輪廓隆起的胸肌勾勒出一個硬挺的方圓。 他摸到文博肚皮上的毛,臉斯文的廖文博其實身體上毛髮密布,有時混血兒的軍皓會覺得文博除了那張臉外身體像是個歐洲人,從那胸毛、肚毛、到那生殖器的尺寸。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假阿豆仔(外國人)身體上毛髮其實並不濃密,文博聞到軍皓衣服裡的味道,皺了眉頭小聲地說:「體味還是那麼濃…..」 「不爽不要做……」耳尖廳到的軍皓說咬了他的奶頭表達抗議,但他知道怎麼可能,因為他們兩個人此刻下體都在尖峰上了。 每次有問題都用做愛來解決到底是好還是壞? 在辦公室裡看著下屬報告的廖文博抖著腳,一邊吃著中午的便當,他看著報告和第一版的企劃案,像老師改考卷一樣用紅筆圈了滿江紅,看了一堆錯誤百出的文法和英文單字,他都懷疑這個下屬真的是跟他同校同科系出來的學弟嗎?廖文博把快百頁的企劃看完後,走出他的辦公室將這憤報告和企劃丟在跟人去吃午飯的學弟桌上,上頭親切的留了字條希望他可以重新嚴謹的審視案子的可行性、說法和英文專有名詞。 找個地方抽菸吧,廖文博走到吸菸區才發現這裡已經有個人在這,兩人互看一下打了招呼,是認識的人。那跟文博打招呼的男人同樣也帶著眼鏡身材偏瘦,他看到文博來就調侃的說:「這不是我們研發經理的愛將廖主任嗎?」 「聽著語氣這不是走後門空降過來的徐主任嗎?」廖文博回應到,男人聽了哈哈的笑說:「你這惡毒的本性真是一點都沒變,不過真要說沒有門路也不會進來這裡爬得那麼快了不是?」 「自己人捧自己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廖文博說。 學術圈、政府研發部門其實就跟各類職場一樣有著自己的派系和類別,跟了那個主管是哪一個體系出來的很重要,不問能力只問學派跟師承,這點不只國內就連歐美也吃這套,日韓更是鞏固著這套體系,說守舊是有但工作未必是穩定,約聘人員、計畫案、補助款。研發單位就是靠一次次的審核和各種教授派系合作促成的其中當然包含政商關係,但目前年輕的廖文博基本上在這裡頭也還只是個小角色,就簡單地當個執行的笨蛋就可以了。 對啊,當個傻子多美好,但是當傻到把人都拱手讓人就不好了。廖文博吐了口菸想到那時候再次見到那個人時,比起以前這人成熟許多,但是那張臉依舊是一種不懷好意,每次要讓廖文博形容起他的臉,就是那種鄉土劇裡父母絕對不會把女兒許配給他,或是搶取良家婦女的壞人臉。 陳冠偉就是這樣,長相是動作也是,但偏偏自己在軍中跟他相處少說也半年有,那個人啊就是個會關心汪謙的好人,說起關心,在軍中時陳冠偉那種對汪謙總是太過在意的樣子,總讓文博不爽,但自己卻也配合的演了個軍中好學長戲碼,演到自己都覺得是在演莒光園地一樣,掛著微笑演完著俗劇。 文博就是不爽陳冠偉為何總可以讓汪謙多一份心思在他身上,明明自己才是那個無時無刻都陪在汪謙身邊的人,甚至為了汪謙和鐵仔有好關係,他這局外人還都插了一腳,哪件事情自己沒多把汪謙放在心上,又哪一件事情自己輸給了那像小混混的陳冠偉?自己這樣一個在中研院工作的主任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賣車陪笑穿著西裝應酬客戶的公關! 「少看你皺眉,怎麼?學弟給你出包了?」 「沒有,我只是突然在想有時候做那麼多也沒用,功勞往往都被其他人拿去。」 「這邊工作就是這樣,苦的都下面,爽到的都上頭。」徐主任不知道文博的心思,只以為他在談工作的事也嘆氣起來,但在扔掉菸踩熄轉頭又對文博說:「但上頭那些人跟你想得不一樣,在我們這樣抱怨的同時可能就已經輸了。」 「那是你我可沒有。」文博笑說,徐主任聽了哈哈的離開吸菸區。 不管如何當自己強吻了汪謙,汪謙極力想要推開自己的時候。文博就知道自己怎麼做都輸,而為何自己會無論如何都要親吻汪謙,那是因為當他問汪謙會不會愛上男生時提到阿冠,這個自己眼前的純樸的南部大男孩竟然猶豫了。 異男竟然猶豫自己要不要喜歡上另一外異男? 這是什麼荒唐的局面,那一刻的文博感覺自己一股憤怒湧了起來,如果當一個異性戀者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光譜可能游移,他可以喜歡上同性,那為何自己卻不在汪謙的選擇題裡!然後陳冠偉卻是!這樣要自己怎麼能…… 「啊啊啊啊!好煩喔又是這樣!」 設計部門的辦公室女孩們集體在會議室裡吃飯,公器私用的用著開會的投影機追著最近的新偶像劇。因為自己喜歡的女團偶像其中一個也有演,陳軍皓就也有大概看一下,雖然他總覺得劇情有說不出來的怪,但連主管都有在追,就可以知道這部劇在女孩之間有多紅。 「為什麼男主不喜歡她啦!怎麼看都是女二比女主討人喜歡啊,為什麼就不是選她,而且男二跟女主根本超登對的好不好!富二代青梅竹馬,要是有這男的要我,我馬上飛奔過去了,好不好?」 「你要跟偶像劇說什麼邏輯啊?本來這種故事就是這樣,你愛我、我愛她、她愛她、她愛他。而且照你的標準看,男一跟男二才應該在一起吧?」 「哈哈哈,如果編劇真的這樣做我就敗十套!」 女同事們熱烈討論偶像劇,以前自己可能也會覺得這是爛俗劇,但這爛俗的故是自己現在正在上演,而且說如果自己在現在偶像劇的定位嘛……陳軍皓看了看自己傳給汪謙學長的簡訊,上面假裝跟學長聊天實際上卻是為了傳一句:「你說陳冠偉學長現在在做汽車公關,那他工作時候是穿怎樣啊?」 果然沒心機的汪謙學長就傳了兩人的合照給他看,下巴留了簡單的鬍子,頭髮和汪謙一模一樣的油頭,兩人看來正在一個展覽會場的樣子。看來他們兩個真的很要好,真沒想到才短短一年的軍旅生活,這兩個人竟然會發展到今天這地步。 自己現在根本像破壞家庭的小三一樣。 陳軍皓看著汪謙傳來的照片,偷偷存下圖只保留陳冠偉那一邊。跟汪謙聊了幾次之後陳軍皓真的覺得汪謙學長是一個很好懂的人,因為前輩教他必須跟自己業務廠商裡面的人打點好關係,所以汪謙學長就用了些話術想要從他這裡探聽一些情報,好在建案會議中把他們接洽的建築師給推銷出去。 總覺得笨拙的有點可愛。陳軍皓看著努力跟他聊天的汪謙,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很努力的在做好工作,但老實說他們推銷的那幾個建築師和設計師,可能不太是公司喜歡的那調性,成功的機率不高,當然這是陳軍皓自己的意見。而自己其實該說是利用嗎?嗯有點吧,自己透過跟汪謙學長的聊天,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陳冠偉學長,試圖了解一些蛛絲馬跡。 「所以學長你們就這樣遇到了喔?」 「嗯啊,沒想到我們兩個竟然租了同一個地方。」 最後陳軍皓懶得打字乾脆就用電話跟汪謙聊,而原本的公務事汪謙也不知不覺得被軍皓引導下逐間變成講他跟陳冠偉的日常瑣事,就這樣兩個人一個下班一個去見客戶用手機聊天聊得投緣。而越是覺得自己在利用汪謙的陳軍皓這樣聊下去就越有種愧疚感,而在自己到家時掛斷手機。 一進門陳軍皓就聽到廚房傳出聲音,沒想到今天文博竟然早早就回來了。 「那麼早?」陳軍皓說。人就走進廚房看,沒想到就見到臉上有些掛彩的廖文博正拿冰塊冰敷自己眼睛的左上方,看見文博單用紙巾就想抓幾個冰塊來冰敷,就被軍皓阻止說:「欸,你怎麼……用冰枕啦!用毛巾把冰枕捆起來敷,你這樣不行會都是水啦!」 看見文博這樣,陳軍皓趕緊去浴室拿了毛巾,把冰箱裡退燒的冰枕包住按在文博傷口冰敷。就問文博:「你是撞到什麼把自己撞成這樣,車禍?還是跌倒?其他地方有沒有怎樣?」以為是文博自己撞到東西的陳軍皓胡亂地問著,最後文博自己按住冰枕說:「撞到仇人。」 「仇人勒,你仇人只有我還會有誰?」以為文博又在那邊跟自己亂講話,陳軍皓不把這當一回事,從急救箱拿出碘酒和藥膏。 「我今天去找陳冠偉,他突然想起我是誰,所以就打了我。」文博笑說。 「…………你不是說你們關係很好嗎?」聽到文博提到陳冠偉,軍皓立刻想起汪謙給他傳的那張照片裡陳冠偉的樣子,想像出他生氣的表情。那生氣的表情從何而來?為何?在軍皓沒有找到答案時盯著文博看,這時他看著文博的臉想起了汪謙,而這時他閃神了幾秒,回神後他似乎找到文博被打得的解答。 文博手拿冰枕冰敷著臉,人躺坐在沙發上說:「關係好是以前的事,忘了他就是那種個性,等到想起來拳頭已經在臉上了。」 「你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軍皓試探性的問,而文博卻無保留的說出來他被打的那句話。 「你跟汪謙上床了嗎?」軍皓聽到文博用像是惡作劇成功那般俏皮的聲音對他笑說自己對阿冠說出口的話。軍皓聽到文博這樣說,呼出口長氣,他想像的出來軍中陳冠偉學長不爽大罵髒話的表情,然後對文博說:「你真的活該被打。」 「你不好奇嗎?這麼多年軍中也只剩他們兩個彼此還連絡、在軍中還被稱老公老婆的、現在人都住一起了……」 你要說他們兩個沒怎樣?鬼才相信。 文博放下冰枕用手輕按了一下傷口,然後用剛剛軍皓從急救箱拿出來的棉花棒抹起碘酒,壓抑刺痛感擦拭傷口,然後塗上藥膏,臉紅腫了一塊,在鏡子前總有點狼狽,文博擦完藥就回房去了,留下陳軍皓一人在客廳,陳軍皓先是把自己上班的包包放下,人坐在客廳另一邊高腳椅上划手機邊想陳冠偉學長會不會把他遇到文博的事情告訴汪謙。 他突然想起我是誰,所以就打了我。 衝著這點,陳軍皓感覺文博一定是故意的,除了上床之外衣定還說了些什麼去惹怒阿冠學長。自己怎麼不知道這個披著高學歷薪水比他多一倍的男友在成熟穩重的外表下是多麼幼稚又愛計仇,八成是想讓汪謙聽到他的消息吧?幼稚鬼。 但是…… 「學長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 陳軍皓竟然忌妒起被打的文博能這樣被阿冠想起來。真的很討厭耶,剛下班就要想到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陳軍皓不爽的呢喃著:「我當然也想知道他們兩個有沒有關係啊…但是你敢去問嗎?自己不敢問只會說……」 陳軍皓起身走出門外然後用力的門關上。 |